9月19日下午,绝食抗议第20天的李在明,在病床上迎来了一位重量级的访客。
据参考消息报道,韩国前总统文在寅在首尔出席完活动后,前往医院探望因绝食住院的韩国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党首李在明。
现场视频显示,文在寅抵达医院下车后,周围大量群众不断高喊“李在明”。在医生和一众官员的陪同下,文在寅来到病房探望,他先是用右手紧握住李在明的左手,随后还抚发安慰他,并劝说其停止绝食,“局面发生了变化,现在是需要尽快振作起来战斗的时刻了。”
在韩国,政客绝食的决定被视作没有主导权的一方贯彻其意愿的最后手段,带有一丝“无计可施”的意味,绝食的“目的”通常也很明确。而这一次,李在明宣布无限期绝食静坐,并提出“彻底改组内阁”等三项要求,一时间也将自己逼到了墙角。
眼下,李在明面对的除了逼近极限的体力,还有缠身数月的官司,这场以身体为代价的斗争究竟带来了什么,最终又将如何收场?
绝食住院,官司缠身
“我绝食10天时已经觉得很辛苦,绝食20天,该有多累啊。”在李在明的病床前,文在寅谈到了2014年自己为敦促制定“岁月号特别法”而绝食的经历。
纵观韩国近代史,绝食抗议似乎成了政界的某种传统,前总统金泳三曾因抗议全斗焕政府拒绝自己的“民主化5项要求”,而绝食长达23天。
2016年,时任城南市市长的李在明在推行福利新政时,遭到了时任总统朴槿惠的反对。面对朴槿惠拿出的反制手段,李在明试图通过绝食抗议进行阻挠,却在绝食10天后,以失败告终。
7年后,年近60岁的李在明故技重施,要求尹锡悦政府就破坏民生问题向国民道歉,对日本核污染水排海表示反对,并彻底改组内阁。
这一次,李在明在第一天时就拿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8月31日,在韩国国会主楼前的帐篷里,李在明挂起横幅标语,誓要“匡扶民主”。
而他的绝食抗议之路,却与韩国检方针对其展开的一系列调查“步步相随”。就在宣布静坐示威的前一周,李在明第5次遭到检察机关传唤。
到了绝食第10天,李在明一度中断绝食,前往水原地方检察厅接受对朝汇款案调查,这也是他自去年大选以来,第5次到案受讯。
18日,他因在绝食过程中健康状况恶化,被紧急送医救治。和身体发出的警告一同到来的,还有韩国检方发出的逮捕令。
有韩国媒体此前曾分析称,李在明有很严重的糖尿病,他很可能想冒险通过进行无限期绝食,使得健康状况恶化,来逃避起诉。
“不应开创这种先例,即仅因为一名受调查的嫌疑人绝食自残,司法系统就暂停运作。”18日,韩国法务部长官韩东勋表示,过去也有很多权势人物绝食、住院以试图逃避惩罚的案例,但他们没有成功,这次也不会因其绝食而放弃拘捕。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18日,在医院经过治疗恢复意识之后,李在明想的还是“绝食”,毕竟距离他所期望达成的目的,还长路漫漫。
“应该要有更为具体的、可落实的目标,现在的目的有些含糊不清,难道要一直饿到尹锡悦政府做好为止吗?”韩国光云大学教授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李在明此次绝食很可能让自己下不来台。此前,共同民主党党内也有人判断,“绝食似乎不太适用于行事作风独断的尹锡悦总统。”
正如上述党内人士所预料的,对于李在明的绝食,尹锡悦政府并未迅速做出反应。直至第15天,面对李在明的坚持,执政党国民力量党党首金起炫才首次对他进行喊话,称拥有众多议席的第一在野党代表在需要审查政府国政运营、关注明年国家生活的重要国会时期继续绝食是不可取的,“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郑重要求您停止损害健康的绝食行动。”
然而,绝食仍在继续。两天后,金起炫再次发文,礼貌请求李在明停止绝食,承诺等到他身体恢复,将会主持会议,允许执政党和在野党就民生议题展开探讨。
直至今日,尹锡悦政府都未针对李在明所提出的要求做出任何明确的回应。而与尹锡悦政府冷漠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韩国大量民众的声援。随着绝食的战线被日益拉长,越来越多的韩国民众前往绝食现场看望李在明,还举着标语和横幅,高呼“尹锡悦下台”、“李在明加油”等口号。更有极端的支持者试图在李在明的办公室前自伤手指、写血书,以表达对政府的不满。
而在李在明被送医当天对他提出批捕一事更是点燃了韩国民众的怒火。
《中央日报》在18日的社论中提到,对于李在明绝食之举,韩国舆论经历了从质疑到同情的转变。最初有人质疑其动机是想让检察机关的拘捕令申请变成一张废纸,而随着他绝食抗议时间延长,执政党的态度受到越来越多的批评。
在李在明绝食抗议期间,无论是总统尹锡悦本人还是执政党国民力量党高层,没有一人到现场对李在明进行任何形式的慰问,执政党内一片嘲讽,没有表现出丝毫诚意。
15日的最新民调显示,尹锡悦支持率持续下滑,施政好评率仅为31%,差评率60%。
不过,以绝食这种方式来表达政治诉求的影响力终究有限。在上述民调中,政党支持率方面,执政的国民力量党为33%,较前一周下滑1个百分点,共同民主党下滑了2个百分点至32%。
“极端对峙”,如何收场
就在韩国检方以涉嫌渎职等罪名申请拘捕李在明之际,共同民主党做出了迅速回击。
18日上午,共同民主党便向国会提交了国务总理韩德洙弹劾动议案。同日中午,多名在野党议员前往总统府前,抗议检方对李在明进行“不正当的调查”,并呼吁内阁集体辞职。短短一天后,弹劾动议案就遭到了总统室的否决。
“对于以绝食要求政府进行‘国政改革’的在野党党首,现政府以提出逮捕申请作为回应,这是没有刹车的暴走。”共同民主党国会代表朴洸瑥18日在国会会议上表示,检方此时对李在明的逮捕申请,更像是一种政治操弄。
显然,眼下发生的一切,已以绝食为起点,将朝野两党的矛盾与冲突推向了新的高潮。但不可否认的是,李在明绝食之举确实在党内起到了加强凝聚力的作用。
据韩媒报道,自9日起,民主党内批判李在明代表绝食或主张通过逮捕同意案的呼声就开始逐渐消失,现在“不能将住院的党代表送进监狱”的同情氛围正在扩散,共同民主党呼吁拒绝检方的逮捕申请以彰显党内团结。
文在寅的这次探望,更是被共同民主党党内人士看作是一个“出口”,或许能为李在明停止绝食、重整旗鼓,提供一个合适的台阶。
“世界好像被毁了,像掉进了深渊一样,所以只能选择绝食。”面对文在寅的劝说,李在明依旧未表明停止绝食之意。
有分析指出,由于尹锡悦政府和执政的国民力量党并未打算满足共同民主党方面提出的诉求,同时也没有表示希望通过对话解决目前的政治僵局,韩国政坛目前的“极端对峙”局面恐难在短期内发生改变。